年6月26日,美国阿灵顿军事公墓内,一场肃穆的葬礼正在此地举行。在仪仗队护送下,装有逝者的棺木被缓缓地运进墓地内。作为美军最为庄严的军事公墓,阿灵顿公墓安葬过无数为美国人心目中的英雄士兵。然而,这一天要安葬的,却是一位来自芬兰、曾经参加过纳粹德国武装党卫军的美军特种部队士兵。对于普通人来说,拉里·索恩,这位来自芬兰的兵王,其一生的经历已经无法用“传奇”二字来囊括:自19岁从军以来,索恩先后进入芬兰陆军、德国武装党卫军和美国陆军特种部队服役,并且先后参与过三场战争:苏芬冬季战争、第二次世界大战(继续战争)与越南战争。好莱坞硬汉约翰·韦恩甚至以他为原形主演了战争大片《绿色贝雷帽》!
▲身穿芬兰陆军军服的拉里·索恩,摄于年6月苏芬“继续战争”期间
▲拉里·索恩为原型的好莱坞大片《绿色贝雷帽》,由西部硬汉约翰·韦恩主演
▲瑞典重金属乐队Sabaton为拉里·索恩谱写的歌曲《SoldierOf3Armies》,可点击播放、再返回本文
拉里·艾伦·索恩生于年5月28日,其芬兰原名为劳利·托鲁尼。根据索恩父亲的回忆,幼年时的索恩完全就是一名战争狂:“当他的身高仅仅和一根步枪相当的时候,索恩就已经非常痴迷于战争了。”然而,索恩痴迷于战争不是没有原因的——他的家乡比邻苏联边境线,而一家人也非常警惕这个刚刚建立起来、朝着芬兰虎视眈眈的红色帝国。随着苏芬之间的关系愈发紧张,年仅19岁的索恩于年被芬兰军队选中,在接受入伍训练后分配到芬兰陆军第4猎兵营服役。短短一年后,苏芬“冬季战争”爆发,索恩所在的第4猎兵营成为了抵御苏军入侵的前锋部队,开赴前线与入侵卡累利亚的苏军部队正面对抗。拉里·索恩的士兵生涯,就此开始。
▲-40年“冬季战争”期间,正在合影留念的芬兰第4猎兵营士兵
年1月,卡累利阿地区甜面包山上的芬兰第4猎兵营指挥部内,索恩与手下3名队员立正站好,接受新上任营长马蒂·阿尔尼奥少校检阅。对于阿尔尼奥少校来说,他将要接手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烂摊子。自一月初开始,一直在卡累利阿一线奔波的第4营遭受了严重的损失:在1月7日-13日的战斗中,这个仅由人组成的步兵营便承受了人伤亡;其中38人在战斗中阵亡,40人受伤,另有46人在严寒的摧残下冻伤。接下来14至20日的一周时间里,第4营的阵地又遭到苏军的连番炮击。这些炮击是如此之猛烈,以至于一位在索恩小队中的士兵,马蒂·A·阿尼奥回忆道:“当我在年重返这片战场上时,我惊讶地发现四周的泥土里、树木的树干上仍然镶有大量的弹片。”接二连三的炮击导致9人阵亡,15人受伤。除此之外,还有19人在这过程中被冻伤,医院治疗。
▲第4猎兵营的新任指挥官,马蒂·阿尔尼奥少校(中央身穿浅色大衣者)他在形势最为严峻的时刻接过了第4猎兵营的指挥权
此时,第4营可以说是身陷敌军重围。在甜面包山下的四周,数量庞大的苏军部队包围了这个步兵营。只要他们愿意,拥有绝对兵力优势的苏军完全可以凭借自身数量,将这支仅有数百人的小部队彻底歼灭。但为了及时向前推进,按时完成战役目标,苏军大部队放过了这弱小的芬兰步兵营,仅留下部分部队保卫后续跟进的补给车队。
然而,身为第4营指挥官的阿尔尼奥少校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这位少校毕业于著名的芬兰国立国防大学,其毕业论文题为《苏俄军队向北进攻芬兰的可能性》。在此文中,阿尔尼奥少校不仅探讨了苏联入侵芬兰的可能性,并且还如同预知未来一般正确地推断了苏军在“冬季战争”中的主攻方向!可以说,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早已在阿尔尼奥少校的脑海中来回预演了上万遍!当意识到苏军的大部队已经放过了第4营,继续向前推进后,阿尔尼奥少校指挥着手下的士兵开始了行动。他的第一个目标,是那些行驶在公路上、由小股苏军部队保卫的补给卡车。只要摧毁了这些卡车,便可以打乱苏军大部队的阵脚,迟滞他们的推进速度,并且为其他友军争取设立阵地的时间。
▲第4猎兵营固守的“甜面包山”位置示意图,从图中可见该部山下往北的道路已经被苏军装甲部队切断,无法与其他芬兰部队联系,该部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负责指挥步兵小分队前出袭击苏军车队的指挥官,正是拉里·索恩。之所以选中索恩担当这支小分队的队长,是因为阿尔尼奥少校注意到了这位士兵那出色的隐秘行动能力。此前的一场战地传令任务中,索恩不仅独自一人穿越了由苏军大部队把守的公路和林区,并且还在没引起任何友军士兵警觉的情况下,穿越了友军第8步兵营的正面阵地。当这位年轻人把头探进第8营的指挥帐篷时,所有人都惊呆了。在这之后,索恩再度穿越苏军主力把守的防区,并且平安回到第4营的防区内。凭借索恩在途中刺探到的苏军情报,阿尔尼奥少校调动了后方的芬军炮兵力量,狠狠地将苏军部队修理了一番。自此事后,索恩便在阿尔尼奥少校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冬季战争”爆发前,刚刚完成训练穿上芬兰军服的拉里·索恩,他在战地传令任务中的杰出表现,使得阿尔尼奥少校决定派遣其指挥袭击苏军车队的步兵小队
对于索恩来说,这个任务可谓是非常艰巨:即便是苏军大部队已经离开,公路上的苏军巡逻队也不是可以随便应付的小角色。苏联人在公路的两旁修筑了散兵坑和碉堡,并且还派出了装备轻型坦克的巡逻队。可以说,如果索恩的小分队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贸然出击的话,等待着他们的必将是一场有来无回的战斗。
为了掩护四人小队对苏军车队发动奇袭,阿尔尼奥少校决定调动第4营的力量,对公路上的苏军部队发动佯攻,以此引开公路上的苏军巡逻队。不过,在发起攻击前之前,阵地上的芬兰炮手们可是做足了伪装功夫——在炮兵附近的另外一片树林中,炮手们锯倒了几棵大树,给它们涂上油漆,伪装成一门门“大炮”。在这过程中,芬兰炮手们还按严格按照炮兵教科书的要求,对这些“大炮”所在的阵地进行伪装,并且在他们的尾部布置上少量的炸药。当真正的炮兵阵地开火后,他们会通过导线引爆这些炸药。这样一来,灰头土脸的苏联人从散兵坑中探出头来时,他们就会以为这些由大树伪装成的“大炮”才是真正的炮兵阵地,并且对其发动反制炮击。
▲苏芬“冬季战争”期间,芬兰陆军的炮兵阵地,可见芬军对该阵地进行了良好的伪装工作
1月25日夜晚19点25分,第4营的炮兵们开始对苏军阵地进行火力准备。最先开火的是第4营的A炮位,5分钟后,L炮位加入了战斗,一同开火轰炸位于甜面包山下方的苏军阵地。苏军炮兵很快就反应过来,开始发动反制炮击。但是他们发射的炮弹,统统都落在了芬兰人精心准备好的那个“炮兵阵地”里面。经过半个小时的火力准备后,第4营的士兵们开始向甜面包山正面的苏军阵地发动佯攻。与此同时,索恩与其手下3名士兵则踩着滑雪板,在炮火声的掩护下朝着甜面包山北方的公路走去。他们的目标,是停放在这条公路上的苏军补给车队。
借助树林的掩护,4位芬兰士兵静悄悄地接近了正在扎营的苏军车队。在公路两旁的散兵坑和碉堡里,负责看守卡车的俄国大兵们正叽叽喳喳地聊个不停。这些苏联士兵丝毫没有察觉到,四名袭击者正在借助夜色的掩护,悄悄逼近他们看守的卡车。抵近目标后,四名队员迅速分为两组——索恩与一位士兵携带集束手雷前出炸毁卡车,而另外两人则负责在一旁掩护,准备殿后。
▲苏芬“冬季战争”期间,一支被芬军突袭摧毁的苏军车队,可见地上躺着的苏联士兵的尸体
悄然无声地,索恩与另外一位负责主攻的队员摸到了卡车附近的空地上。似乎是对自己的掷弹技术非常有信心,跟随索恩的队员提出要将集束手雷投到卡车上。“不,你会错过目标的!给我认真地放到卡车上!”谨慎的索恩低声命令道。当两人抵达各自的目标后,他们迅速拿出身上的集束手雷,将它放到卡车上,并且拉响了手雷的引信。引信燃烧的“呲呲”声立刻引起了四周苏军士兵的注意。还没等到集束手雷爆炸,苏联人的反击就已经开始了——一枚手雷从公路旁的一座碉堡中飞出,不偏不倚地落在索恩带领的那位主攻手身旁!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手雷爆炸声,一场激烈的短兵相接战斗开始了。第一声爆炸响起后,索恩抄起背上的索米冲锋枪,接连扫射了附近三个苏军散兵坑。紧接着,他将一个刚刚点燃了的炸药包,扔进了那个往外投掷手榴弹的苏军碉堡中。随着一声巨响传来,这个碉堡直接被炸药包炸上了天!与此同时,另外两名在外围接应的队员也纷纷抄起冲锋枪开火,将那些刚刚从散兵坑中冲出来的苏联士兵打了个措手不及。幸运的是,那位脚下落了颗手榴弹的主攻队员反应迅速,在手榴弹爆炸前及时卧倒。结果,这位及时卧倒的队员毫发无损,只是他背着的索米冲锋枪被一颗手雷弹片戳了个大洞而已。
在两位接应队员的帮助下,前出袭击卡车的两位主攻得以安全脱身。按照先前的计划,遁入树林中的四名队员开始沿着各自的路线撤退。当四名奇袭队员毫发无伤地回到友军阵地的时候,山下的公路已经乱成了一团——被引燃的补给卡车接二连三地爆炸起来,负责看守卡车的苏军士兵们迷茫地朝着山头各处开火射击,似乎是在发泄自己内心中的不满。然而,阿尔尼奥少校所设定的目标已经达成了——由于补给卡车被毁,围困第4营的苏军部队不得不放弃合围阵地,在数天之后灰溜溜地撤退了。
▲苏芬“冬季战争”期间,依靠雪橇在树林间机动的芬军雪橇步兵。成功发动袭击后,索恩小队化整为零,通过不同的撤退路线扰乱追兵的脚步,安全返回友军阵地
这场战斗不仅让指挥第4营的阿尔尼奥少校名声大噪,同时也让带领小队发动袭击的索恩一战成名。战斗结束后不久,索恩便被芬兰军方相中,派往军官学校接受进修。然而,还没等索恩完成学业,苏芬两国便于年3月13日签署和约,结束了短暂的“冬季战争”。但是,这份和约仅维持了短短一年的时间——年6月25日,在德国入侵苏联3天后,芬兰政府再度向苏联宣战,“继续战争”开始了。
继续战争开战前夕,索恩跟随名来自芬兰陆军各个部队的官兵,前往维也纳的纳粹德国党卫军驻地接受为期7天的训练。这场训练活动是德芬两国之间军事交流活动的一部份。在完成训练后,索恩获得了党卫军三级突击队中队长军衔(相当于普通军队中的少尉)。在“继续战争”中,索恩指挥着由他名字命名的“索恩支队”四处出击,用尽各种游击袭扰战术,迟滞和阻挠向前推进的苏军部队。“索恩支队”的战绩是如此的出众,以至于苏联人甚至提出要用万芬兰马克作为奖励,悬赏索恩的项上人头——当然,没有一个芬兰人愿意去兑现这份奖励。
▲“继续战争”期间,身穿芬兰军装的拉里·索恩正在与同伴讨论战术,此时索恩的名字已经成为了恐惧的代名词,对他恨之入骨的苏军甚至给出天价赏金悬殊索恩的人头
由于“索恩支队”在战斗中的出色表现,芬兰陆军为索恩颁授了著名的“曼纳海姆十字勋章”,以嘉奖其指挥部队在战斗中的英勇表现。“曼纳海姆十字勋章”是芬兰军队的最高荣誉,其规格等同于英国的“维多利亚十字勋章”和美国的“国会荣誉勋章”。直至今日,仅有名芬兰陆军曾荣获这项荣誉。在授勋引言上,芬兰陆军赞扬了索恩拥有“天生的指挥才能”,并且用了长达6页的文字来介绍他迄今为止在两场战争的战斗中所作出的贡献。而除了被芬兰陆军授予“曼纳海姆十字勋章”外,索恩还获得了由德国武装党卫军授予的“二级铁十字勋章”,以嘉奖其在战斗中的表现。
但好景不长,随着芬兰政府于年9月19日宣布与苏联停战,绝大部分芬兰军队的士兵都遭到了遣散。即使是荣获多项殊荣的索恩,也逃不过被军队遣散回家的命运。然而,当索恩在年11月被芬兰陆军遣散回家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由于索恩的家乡位于割让给苏联的卡累利亚地区内,索恩的家人被迫背井离乡,举家迁往赫尔辛基定居。被芬兰军队遣散的索恩因而对苏联人心生不满,他转而前往德国,加入德国党卫军组建的芬兰志愿者营,并且接受战斗训练。
▲身穿党卫军制服的拉里·索恩,当芬兰宣布与苏联停战后,遭到芬军遣散的索恩转而加入德国党卫军的芬兰志愿者营,痛失家乡的他希望以这种方式继续与苏联人战斗
没等到训练结束,苏联红军的滚滚洪流便已杀至柏林城下。跳槽到党卫军芬兰志愿者营的索恩迅速清醒过来。他觉得自己被德国人骗了,并且纠集起其他芬兰同伴,结伴潜逃回家乡芬兰。刚踏进国门,索恩等人便被芬兰政府当局以“叛国罪”逮捕。原来,作为继续战争结束条件之一,原有的芬兰政府班子被迫重组,新的政府班子制定的政策更加倾向苏联。在新政府的政策要求下,所有曾经出国加入德国党卫军战斗的芬兰军人都会被指控犯有“叛国罪”,最高的刑罚可至死刑。不过,碍于索恩的“战斗英雄”形象,芬兰政府无法直接将索恩送上刑场,只好以“叛国罪”判处他六年有期徒刑。
▲潜逃归国后,被芬兰情报部门逮捕的拉里·索恩,芬兰政府随后便已“叛国罪”判处其监禁6年
在监狱内服刑一年后,时任芬兰总统尤金·库斯蒂·巴锡基维赦免了索恩的“罪行”。出狱后不久,索恩便在前上司马蒂·阿尔尼奥少校的帮助下,通过瑞典移民南美洲,最终抵达委内瑞拉的首都加拉加斯。然而,索恩的最终目标并不是委内瑞拉,他打算在这里站稳脚跟后,寻找机会前往最终的目的地——美国。
为了帮索恩完成移民大计,一些在加拉加斯生活的前芬兰士兵动员起来。他们帮索恩联系了一艘在南美洲与美国沿岸之间航行、运送矿石贸易的瑞典商船斯卡根号,替他在船上找一份“见习水手”工作。听闻索恩的经历后,斯卡根号的船长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他到船上“见习”的申请。然而,索恩登船的真正目的并非是学习如何当一名水手。年9月,当斯卡根号行驶至阿拉巴马州对开的墨西哥湾海域时,揪准时机的索恩一个纵身跳入大海,朝着那片被人们标榜为“充满希望的移民国度”游去。
▲来到美国纽约求职的拉里·索恩,尽管人人称颂美国是“充满希望的移民国度”,但在拉里游泳上岸时,这个“移民国度”却不欢迎新成员
对于索恩来说,此时的美国根本不是能够接纳他的“理想国度”——随着冷战爆发,美国国内的恐外排外情绪不断升温,移民政策也有所收紧。尽管登岸后的索恩以“政治避难”作为理由申请移民身份,但是美国移民局却判定他是一名“非法移民”,并且准备将其遣送出境。无计可施之下,索恩联系上正在美军服役的另一位“曼纳海姆十字勋章”获得者,阿尔伯·K.·马蒂宁,请他出手相助。通过他的个人关系,马蒂宁找来了一位出色的“辩护律师”——前美国战略情报局局长威廉·“疯子比尔”·多诺万!在多诺万的帮助下,马蒂宁成功地把索恩从移民局的遣返队伍中“捞”了出来。同时,多诺万还向二战中的“老同事”、时任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求助,请求他签署一项法令证明索恩是一名“合法移民”。
▲帮助索恩获得美国居留权的另外一名曼纳海姆十字勋章获得者,阿尔伯·K·马蒂宁
▲马蒂宁通过个人关系找来的“律师”,前美军战略情报局局长(美国中央情报局前身),威廉·“疯子比尔”·多诺万。实际上,多诺万的确是一名出色的律师,而他的个人关系网则比其律师身份更加出色
年8月12日,随着艾森豪威尔总统签署第号法令,证明索恩的“合法移民”身份,索恩终于如愿以偿地拿到了美国国籍。在入籍的时候,他摒弃了自己的芬兰名字“劳利·托鲁尼”,转而改称为“拉里·艾伦·索恩”。入籍后的索恩加入美国陆军,并且再度进入美军的军官学校进修。完成军官学校的培训后,索恩获得美国陆军的少尉军衔,并被分配到驻扎在西德的美军第10特种部队。
▲由时任总统艾森豪威尔签署的法案,承认拉里·索恩是一名“合法移民”,拉里·索恩获得合法移民身份的过程恐怕是史上最强大的非法移民洗白流程了
作为一名擅长在敌后执行渗透、破坏等任务的特种战专家,索恩在多场行动中都展露了他的拳脚:在年6月的一次搜寻行动中,索恩与同伴一同攀上一座位于伊朗/苏联边境上的高峰,成功回收了一架坠毁美军飞机上搭载的机密设备;一年后,索恩又在北卡罗来纳州布拉格堡的一场演习上,扮演一位“游击叛军领袖”。在演习中,由索恩指挥的这支“叛军”在面对著名的美军第82、第空降师时丝毫不落下风。他凭借着自己的指挥本领,指挥着神出鬼没的“叛军”四处出击,把整整两个师的美军空降兵打得昏头转向。最后,索恩甚至还把当地的居民给“动员”起来,将他们作为“叛军”的补充力量,以“壮大”自己的势力。
▲身穿美国陆军军服的拉里·索恩,摄于年6月,在伊朗-苏联边界山区搜索飞机残骸期间
美军高层很快就注意到索恩的特殊能力,为了给他更大的施展空间,美军派遣索恩前往越南,负责当地的“民间防卫团”建设工作。年11月,索恩带领着一支代号为A-的特种部队小队,前往位于南越的安江省,到知尊县当地的“民间防卫团”营地,训练当地的南越民兵部队。而除了训练之外,索恩还要带领营地内的南越民兵部队,前出袭击“胡志明小道”上的北越补给部队,并对越共游击队藏匿的据点和村庄实施扫荡作战。
不到半年时间,索恩的名字便成为了越共游击队员们最为痛恨的单词。在索恩的努力下,越共游击队再也不敢利用知尊县四周的河道偷运物资,而附近一带的村庄更是不敢匿藏哪怕一位越共游击队员!更让越共方面头痛的是,在索恩的训练下,驻扎在知尊县内的南越民兵部队不仅战斗力大增,其队伍规模也翻了三番——在短短4个月内从人猛增到人之多!
▲年第一次越南部署期间,索恩与他带领的A-小队成员在一处村屋前合影留念
在高压态势压迫之下,遭到灭顶之灾的越共游击队誓要将索恩与他的A-小队彻底消灭。年4月15日,越共游击队期盼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临了——由于知尊县的“民间防卫团”营地四面临山,为越共游击队居高临下发动袭扰提供了便利,索恩决定将训练营搬迁至附近的靖边县,一处地势更加优良的营地里。对于越共游击队来说,刚刚完成搬迁工作的营地是最脆弱的——营地四周的防线尚未修建完成,而索恩也无法立刻掌握周遭村落的动态,不能对他们进行针对性的扫荡。因此,这是对营地发动袭击、彻底剿灭索恩与其小队的大好机会。
身为一名游击战专家,索恩非常清楚地意识到接下来将要面临的危机。为了应对这场不可避免的袭击,索恩一边命令队员们和南越民兵加紧加固营地四周的工事,一边找来在越南-柬埔寨边境上活跃的柬埔寨游击武装,试图说服他们帮助索恩的小队执行侦察任务。这些柬埔寨游击队名义上是为了夺回被越南侵占的柬埔寨领土,但实际上却是一帮墙头草般的雇佣兵。只要佣金管够,他们就会帮你办事。
▲为了削弱两支威胁性力量,拉里在营地遭到袭击前略施小计,让两方势力打得两败俱伤
对于索恩来说,这些经常改旗易帜的柬埔寨游击队对他构成的威胁,丝毫不亚于潜伏在四周越共游击队。为了在这场三方争端中占据有利地位,索恩想出了一条妙计:他先是为这些柬埔寨人提供资金和武器,然后指引他们到一片特定的区域执行武装侦察任务。当柬埔寨人出发后,索恩带领他的小队前去袭击位于侦察区附近的一个越共游击队营地,并且迫使越共放弃营地后撤。越共的这个举动正好中了索恩的下怀——由于撤退的越共游击队必定经过索恩指定给柬埔寨人的侦察区域,执行侦察任务的柬埔寨游击队将会迎面撞上正在撤退的越共游击队。这样一来,双方的便会不可避免地爆发遭遇战。最终,越共游击队和柬埔寨游击队在激烈的交火中打了个两败俱伤,而索恩则完美地达成了他的目标——同时削弱两股威胁势力,并且争取到宝贵的时间来巩固营地。
然而,索恩的这个妙计只为他争取到了短短一天的时间。当多达三个营的越共游击队开始在靖边县营地周遭集结的时候,营地内部署的防御火力依然不足以抵御如此规模的袭击行动。与此同时,越共游击队还积极派出卧底,打入营地内的民兵队伍。他们准备在进攻发起后进行内应,彻底摧毁营地的防御阵地。此前多场失利的营地袭击战斗中,越共游击队均通过打入南越民兵队伍中的卧底,成功控制了营地的重机枪阵地,并且调转枪口对营地内的南越民兵和美军特种部队士兵造成重大杀伤。
▲正在接受培训的“民间防卫团”民兵,通常该团的成员都是来自附近村庄的村民,这种松散的组织使得越共游击队能够非常容易地将卧底打入其中
不过,老谋深算的索恩为此留了一手。为了避免类似的一幕在靖边县营地再度重演,索恩找来了小队中的爆破专家,在机枪阵地掩体的反面(也就是朝向敌人的那一面)与营地壕沟的反面偷偷埋上了遥控引爆的炸药和地雷。一旦有人反水,调转机枪枪口朝着营地内开火,索恩便会引爆炸药,把这些卧底炸个片甲不留!与此同时,索恩还要求爆破专家精确设计炸药的起爆方向,确保冲击波和破片只会撕碎操纵机枪的内鬼,而不会损伤用于防御阵地的机枪。这样一来,当索恩小队的成员重夺机枪阵地后,他们可以继续利用完好无损的机枪继续进行防御作战。
第二天晚上,纠集起三个营兵力的越共游击队果真找上了门来。在夜幕的掩护下,拥有绝对兵力优势的越共游击队开始对索恩的营地发动进攻。正如索恩预料的那样,战斗打响后不久,被卧底渗透的各个重火力点纷纷调转枪口,朝着营地内部开枪扫射。胸有成竹的索恩淡定地从口袋中掏出遥控起爆器。手指一按,那些操纵机枪的游击队卧底统统都被预先埋设的炸药炸至粉碎!正当越共游击队的指挥官还在目瞪口呆,看着自己的卧底被炸药炸上天的时候,索恩迅速集结起小队成员,将沦陷的火力点逐一夺回,重新巩固了基地的外围阵地。
▲正在投掷凝固汽油弹的美军A-1攻击机,通常情况下,索恩的战斗计划里都不包括空中支援,但是靖边县的这场激战却成了例外
但在绝对的兵力优势面前,仅凭几个重火力点防守注定是无法坚持下去的。就在营地防御力量濒临崩溃之时,美国空军的战斗轰炸机终于赶到了营地的上空。通常情况下,索恩的战斗计划是不包含来自空军的空中支援的——因为他们对于索恩来说,实在“太慢”了——但是这场战斗中却成了例外。通过无线电,索恩指挥着临空的美军攻击机依次投弹,击溃了一波又一波前来袭击营地的越共游击队。最终,越共游击队不得不放弃攻占营地的想法。他们抛下了同伴的遗体,在清晨第一道晨光降临前灰溜溜地撤退了。
在靖边县营地的战斗中,索恩与A-小队的成员们指挥着余名南越民兵,击退了兵力数倍于己的越共游击队,成功守住了营地。相比起之前多起失败的营地防御战斗,索恩在这场战斗中的表现无疑给其他特种部队成员树立起一个典范。为了嘉奖在战斗中负伤的索恩,美国陆军决定同时授予索恩紫心勋章和铜星勋章。然而,还没等到索恩回到后方,他便在另一次袭击中再度负伤——在返回后方的路上,索恩搭乘的车队遭到越共游击队的袭击,包括他在内的7名A-小队成员光荣挂彩。于是乎,当索恩终于抵达安全的后方营地时,他的上级交给了他三枚勋章:嘉奖其两次战斗负伤的两枚紫心勋章,以及嘉奖其在靖边县战斗中优异表现的铜星勋章。
▲拉里·索恩一生所获得的所有勋章,德军铁十字勋章、芬兰曼纳海姆十字勋章、美军的铜星勋章和两枚紫心勋章赫然在列
经过靖边县一役后,索恩带领的A-小队于4月下旬结束了为期天的越南部署任务,返回美国本土进行休整。赴越南作战的天任务期里,索恩手下的每一位队员都有过在战斗中负伤的经历。然而在索恩的努力之下,小队中没有一名队员在战斗中阵亡——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经过10个月的休整后,索恩于年2月再度重返越南,开始他的第二个部署期。这一次,上级将索恩派往驻扎在越南的美军第5特种部队,担任该部的情报官。他负责为数支在越南活动的美军特种部队小队协调情报工作。并且通过收集各支小队提供的情报,推测敌军下一步的行动目标。通过汇总前方情报,索恩准确地推断出敌方的下一个袭击目标——位于芽庄的美军空军基地。由于收到索恩的警报,美军提前加强了芽庄空军基地的防御力量,致使越共的袭击行动没有达到预期的目标。在战斗结束后的一份报告中,第5特种部队的指挥官J·M·斯皮尔斯上校赞扬了索恩的杰出贡献:“这一切之所以能够实现,要归功于索恩上尉所做的情报工作。”
▲年,第二次部署到越南执行任务的拉里·索恩,在芽庄空军基地之战中,索恩及时提供的情报让美军得以提前加强兵力部署,有效扼制了越共袭击基地的行动
不久后,上级将索恩调往由中央情报局和美国陆军共同成立的美军军事援助越南司令部-研究观察团,参与该部开展的“闪亮黄铜”行动。年10月18日的上午,索恩搭乘一架南越空军的SH-34指挥直升机前出越南-柬埔寨边境,指挥在当地侦察胡志明小道的特种部队小队。不幸的是,索恩搭乘的直升机在飞行至钦德机场附近的山区时误入一片雷暴,在雷暴雨中挣扎的直升机一头撞上一处悬崖峭壁,机上无人幸存。
▲年10月18日,美军钦德机场上,索恩(左一)与驾驶飞机的南越直升机飞行员(右二),这是索恩的身影最后一次出现在照片上
由于没有寻获直升机的残骸,美军指挥官只好推断索恩与其他机组人员已经在战斗中阵亡。与此同时,美军还为索恩追授杰出飞行十字勋章,并且追晋其为少校军衔。然而,与索恩共事多年的特种部队成员们根本不相信美军高层的这套“鬼话”。他们深信能够屡次在敌军重围中脱困的索恩,肯定还在越南某处的深山中奋战着。自索恩失踪后,不少美军士兵曾宣称在越南作战中看到他的踪迹,甚至宣称索恩已经被越南人俘虏了。然而,他们的这些宣称并没有实质的证据来证明。而在战争结束后,美军也没有在北越方面提供的战俘名单中看到索恩的名字。
▲美军阿灵顿公墓内,拉里·索恩的墓碑,与其一同安葬的还有3位南越直升机机组人员的遗骸
经过多番研判后,一支由芬兰探险家和美军成员组成搜索小队,终于在年找到了索恩搭乘的直升机残骸。通过比对遗骸上残留的DNA,美军确定索恩的身份。为了迎接这位名副其实的“兵王”归国,美军甚至在越南的河内机场上举行了一场隆重的纪念仪式。时任美国国务卿玛德琳·奥尔布赖特,与时任美国驻越南大使皮特·彼得森到场参加了这场纪念活动。如此高规格的迎接仪式,在战后寻获遗骸的美军人员中是非常罕见的。而除了高规格的纪念仪式外,美军还安排将索恩遗体安葬在著名的阿灵顿公墓内。这使得索恩成为了历史上,唯一一名能够安葬在美军阿灵顿公墓内的前德国党卫军成员。
尽管索恩的遗体直到年才被寻获,但是他所缔造的功绩早已成为美军特种部队史上一段传奇历史。早在索恩失踪的年,著名美国军事小说家罗宾·摩尔就以拉里·索恩的靖边县营地战斗为原型,撰写了小说《绿色贝雷帽》。该小说在3年后被好莱坞改编成战争电影,由著名西部片之王约翰·韦恩饰演拉里·索恩一角(片中化名为“麦克·科比中校”)。为了纪念这位传奇兵王,美国陆军第10特种作战群还把驻地大楼命名为“拉里·索恩”大楼。除此之外,该部的最高奖项也被命名为“拉里·索恩”奖,该奖用于奖励每年度表现最突出的分队。与此同时,在年,拉里·索恩还成为了第一位入选美国陆军特种部队名人堂的著名特种部队成员。
▲瑞典重金属组合Sabaton在年出版的专辑《Heroes》,其中收录的歌曲《SoldierOf3Armies》正是为拉里·索恩谱写
而在索恩的家乡芬兰,他的名字已经成为了传奇的代言词。无数的芬兰历史作家都以拉里·索恩的传奇一生作为写作题材,关于他的芬兰历史著作更是数不胜数。在“芬兰史上最著名的历史人物”名单上,拉里·索恩排在了第52位的位置上。除此之外,在6年出版的芬兰杂志《芬兰士兵》上,拉里·索恩还被评选为“最为勇敢的曼纳海姆十字勋章获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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